朱國飛:霧渡

2013年05月25日 15時09分 
    那是一個輕風微瀾的早上,晨陽裹在薄霧和青紗帳里,天地顯得很悠靜。我為趕編一個劇本,搭乘了一輛往東流河方向而去的早班車。晨霧愈來愈濃,小客車愈走愈慢,司機老練地打開車上的錄音機,放了一首《人鬼情未了》。車兒輕晃,曲兒悠悠,催人入睡。
   “喂,聽說了吧,東流河鎮(zhèn)最近鬧出了一樁命案,聽說殺人兇手是......”
   “我也聽說了,此人已潛逃”
   同車的兩位中年男乘客繪聲繪色地描述著道聽途說的新聞。綿綿長長的音樂伴著旅途的寂寞,我閉眼靜聽著故事,聽著一些支離破碎的細節(jié)和粗線條的故事輪廓,舒然張開了想象的翅膀。
   我將故事進行了構思加工,陶醉在虛幻之中。

   一夜之間,地處偏僻的東流河鎮(zhèn)傳染上了一種城市風流病,桑拿浴、泡腳房、洗臉房、美發(fā)美容、異性按摩堂而皇之地掛牌上市了。這里成了私營業(yè)主老板富商們消費的天堂。于是,此地首富龍老板也專程從上海趕回家鄉(xiāng)過幾天鄉(xiāng)間夜生活。龍老板的產業(yè)就在這東流河鎮(zhèn),他現(xiàn)已有三家工廠,其中二家則年內剛從鄉(xiāng)政府拍賣而得,可謂春風得意。
   金小姐的兩只纖纖玉手象兩朵溫暖的云,輕盈地籠罩在龍老板的強健肌膚上。他躺下的一剎那突然生出一陣陣恐慌,仿佛自己已被抬上了屠臺,全身的毛孔灌滿涼意。
   “不要泰式”一向要小姐重重敲打的龍老板突然改變了前幾次的習慣,不要那么強烈的。金小姐把那雙尖尖細細的手蜻蜓點水般游走于他的前額鼻眼之間,又慢慢向太陽穴推進。他的身體立即滲出一個寒顫,仿佛那手指是稍一用勁就可以穿過腦子的鉆頭,他才明白自己比一張紙還脆弱。
   “你的手太涼了?!?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金小姐努力將雙手磨擦了一會,手指微微浮了紅色。
   “輕點?!?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小姐果然揉得輕柔,十根手指在背椎骨四周游走,稍一用勁,他又感受到一種凝重的壓力。
   “輕點!”
   金小姐的手指輕得不能再輕了,指尖似觸非觸在龍老板的背脊上爬,僅似一隊螞蟻在行走。
   “嗯,輕點?!饼埨习遴亓艘痪?,安全地閉上眼睛,趴睡著象個嬰兒,鼻子在按摩床頭的凹洞里輕輕哼著。
   金小姐慢慢停了手,仍擺放在他的腰椎之間。他突然驚醒了,“別停......”他身體一動也不動,仍象睡著一樣。
   “按下面,要不要脫褲頭?”
   “不要,你往下按吧。”
   金小姐覺得今晚龍老板很奇怪,不同前幾次了。她只有貼著褲子往下揉捻,手上加點勁,以便達到撫摸中讓他有一種和小姐在一起而又不妨礙他慢慢入睡的境界。他不要她的手離開,也不要中止這種催眠的感覺。
   金小姐的手又一次停住了,她摸出龍老板左大腿根內側長有一個核桃大的肉瘤,她的纖手抽搐了一下僵在那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手了,睜圓眼睛去細看,那肉瘤確實牢牢長在龍老板大腿上,還有兩根細黑的稍卷曲的毛!她不敢再去碰龍老板的身體,渾身涌上一種莫明的戰(zhàn)悚。
   “別停......”
   “到鐘了?!?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我加鐘......”
   “先生......”金小姐手發(fā)軟,害怕再碰龍老板下身,“今天我的班到點了,你找別的小姐吧?!彼龓缀踅诎蟮卣f道。
   “我包你一晚......”
   “不行,已經是最后一個鐘了,你是我最后一個客人!”
   “我給你再加小費,簽一千元行了吧?”他從床的凹洞里抬起了頭。
   “不?!?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五千!”他的頭終于抬了起來,緊閉著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直盯住她,使她真切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兇光。
   “不行!真得不行,你找別人吧?!苯鹦〗愀涌隙俗约旱难劬?,內心發(fā)出惶惶之感。
   “我就要你這種女人!說吧,倒底要多少?”
   “你簽單吧,我出去一下。”金小姐真得很害怕,將小費單往按摩床上一放,轉身往外而去。
   “臭婊子!”他將小費單撕得粉碎,朝門外喊一聲:“加鐘!”
   兩天以后,東流河里飄浮起一具面目全非的男尸,經法醫(yī)驗定,此人是大名鼎鼎的私營業(yè)主龍老板。出殯那天,東流河畔來了許多人,東流河鄉(xiāng)的劉鄉(xiāng)長等一干人都來吊唁,非常隆重。人很多,大家都沒注意金小姐混入其間,也沒注意她異常的眼光。金小姐幾次靠近尸身,想看清楚龍老板。
   金小姐自從看過死人后一直做惡夢,那一行干不成了,她一觸到男人的肌膚手就發(fā)抖,于是就去酒樓做服務小姐了。沒干幾天,她還覺腦子亂得要發(fā)昏,因為有天夜里,她從很高的酒樓上為客人上菜,無意間向樓窗外一望,遠遠的東流河邊停了一輛小轎車,里面鉆出一個人來,象是龍老板......金小姐很快逃離了東流河鎮(zhèn)。
   晨霧愈發(fā)濃了,面包車篤悠悠走著,沿途上上下下的旅客都消散于濃霧中。不知什么時候在我的鄰座上來了一位年輕標致的姑娘,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引起我的注目。姑娘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眼神,輕松一笑,她的口紅濕漉漉的,有一片霧汽從眼前飄過。
   “好大的霧,頭發(fā)都濕了!”姑娘將披散的頭發(fā)用手帕攏扎起來,瞿瞿瞿,她從小坤包里摸出機子一瞧,又笑了。她不急于按機子上的鍵,任它叫,瞿瞿瞿,等它叫累了,間隔了一段時間重新響起時再按下去。
   “喂......是我,怎么,昨晚又沒睡好?盡瞎想什么呢,呸......嗯,嗯嗯,那個事辦妥了,嗯......你說什么,有人又看見了龍老板?是不是碰到鬼了?”姑娘的臉色變了一下,秀眉縐豎成飛翔狀,紅嘴唇撮了撮深吸一口氣,“喂......我現(xiàn)在車上呢,快到了,你猜我給你買了啥,你猜你猜,你猜不著那就讓你再瞎想一會吧,你說什么?想我?......你真壞,我不聽你說了,我要關機了,快沒電了,拜拜!”
   姑娘關了手機,扭頭向我看看,想從我的眼神里看出我偷聽到了些什么。我正想著她剛才說的那一句看到龍老板的話,勾起我對龍老板故事的更大興趣,也就側身望她,好象眼睛亮亮地,看得她眼里閃出一陣陌陌的慌亂。
   此時,車上來了幾個小青年,成扇形狀占了空位子。其中一個將皮革公文包往兩腿上一放,手里甩出一付撲克牌,抽出幾張老A攤開來,嘴里吆喝道:“來來來,大家一起來玩?zhèn)€游戲,解解旅途寂寞!”一邊說一邊兩只手不停地將那幾張老A在膝上搬來搬去,“誰來誰來?試試運氣!”
   幾個小青年開始爭先恐后地下賭資,三下五下贏了幾百塊錢,惹得幾個中年男女心里發(fā)癢,眼饞著慢慢加入戰(zhàn)局。僅幾個回合,中年男女都輸了。
   丟飛牌騙錢,真可惡!我正想站起來揭穿這些人的把戲,那位姑娘用手拉住了我,并向我嫵媚一笑。
   “你們合伙騙人!我不賭了,還我金戒子!”一位上當?shù)膵D女痛苦地哭起來,那伙小騙子冷笑著說:“沒門!”。
   我又要站起來,那位姑娘的手拉得我更緊了。我心里很想責備姑娘,但看到她善良機智的眼神,我只好按兵不動。
   “還我金戒子!”受騙的女人哭喊的聲音愈來愈大,這幾個小騙子有點發(fā)慌,紛紛離座要下去。
   “別讓他們下去!”受騙的女人清醒地哭喊。濃霧中一個站牌晃過去,司機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開門,快開門!”小騙子們涌在車門口急著吼叫,司機的身子更強烈地抖了抖。我終于拉開姑娘的手,站起來,剛要說話,姑娘先我說話了。
   “你們把東西還給她!”
   受騙的女人感激地望望姑娘,車里靜靜的。
   “把東西還給她!”
   那幾個小騙子驚駭?shù)囟⒆「矣诔鲱^的姑娘,那個丟飛牌的主臉上突然呈現(xiàn)一絲疑慮之色,細細辯察后悵然一喊說:咦----
   車子里很靜。一團團細霧從前窗鉆入再飄出后窗,小騙子們的臉上都濕漉漉的,顯出幾份狼狽。
   “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車里非常靜,車走得慢,只聽到小騙子們喘粗氣聲。
   “快把戒子還給那女人!”丟飛牌的主推了推同伙,同伙疑惑著小聲問她是誰,丟飛牌的說了聲:“她是龍......”聲音很小很小。
   受騙女人的金戒子失而復得,喜不自禁。車門突然轟地一聲打開了,小騙子們狼狽地跳了下去,在車后的霧中作鳥獸散。
   面包車又恢復了平靜,我心中卻有點發(fā)怵。我將身體往邊上移了移,悄悄用眼的余光睨一睨身旁的姑娘。她是龍什么呢?我陷入沉思的困惑。那曲《人鬼情未了》又伴著車子緩慢的輕顫在濃霧里幽幽飄蕩。我微微閉了眼睛,重續(xù)龍老板的故事。

   東流河鎮(zhèn)的閉塞落后初時是因為交通不便。古老的東流河曾經通著南黃海,后來泥沙淤塞已成死港,三四十丈闊的河道又將古鎮(zhèn)活生生地包裹在沒有出路的大海邊。頭腦活絡的龍老板們早就渡過東流河自尋活路去了。十幾年過去了,他們又殺了回來。
   “劉鄉(xiāng)長,那個新開張的新都賓館有好玩的東西,我請你!”
   “是嗎,那恐怕不妥吧?”
   “哪有什么!我們談生意歸談生意,聊鄉(xiāng)情歸聊鄉(xiāng)情,河水跟井水渾身不搭界,你怕啥嘛!”
   “那有啥?”
   “喔唷大鄉(xiāng)長,你真是官僚主義,去了你就知道了,快走吧!”龍老板在酒樓吧臺簽好單,用手機撥了一個碼,“喂,金小姐嗎,今晚要兩個鐘,幾位?兩位,要全方位服務,沒問題吧?......就這么定了,等會見!”
   劉鄉(xiāng)長心跳跳地躺到金小姐溫暖的纖手底下,龍老板朝他和金小姐溫和一笑,說:“要什么盡管與小姐說,其它就不用你管了,我就在你隔壁?!?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你放心吧,我不是老虎?!苯鹦〗銗芤庖恍ΓD身將龍老板輕輕關于門外,再輕舒纖手把劉鄉(xiāng)長籠罩在溫柔鄉(xiāng)里。
   一團霧汽竄進車廂,濕蒙蒙擦涼了我的臉。在我眼的余光里,身旁的姑娘正戴著耳機聽隨身聽,一雙大眼睛微閉著,無所事事的樣子。車好象停了一下上來幾個人又走著。我把眼睛又閉上了。
   經不住龍老板幾番水磨功夫,劉鄉(xiāng)長心里就想把鎮(zhèn)上的兩個鄉(xiāng)辦廠賣了,窮辦廠窮歸窮,攏攏家底三四十萬是打底價錢,這對龍老板是九牛一毛,他就向龍老板伸出一只手。
   五十萬?讓我想想再說。龍老板說。
   龍老板又邀劉鄉(xiāng)長玩新都賓館,請金小姐用纖纖玉手細細梳理拿捏劉鄉(xiāng)長的神經,疏松一下沾了泥土味的筋骨。在金小姐的溫柔鄉(xiāng)里,劉鄉(xiāng)長終于什么都敢要了。
   “好賣孬賣總是要賣的,讓它爛在那里倒貼本,還是搞活放開先抓些錢在手要緊,就讓象龍老板這些能人來經營吧,咱東流河鎮(zhèn)興許還搞出個新氣色吶......賣了廠再集資造個橋,咱們也就從老祖宗那里突圍出來了,什么新鮮玩意兒都引進引進,徹底挖了這窮根......”劉鄉(xiāng)長開始在鄉(xiāng)里宣傳說。
   “咱東流河鎮(zhèn)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個屙不出錢來的窮窩,造了大橋,什么現(xiàn)代化就可以飛過來了!造橋需要很大一筆資金,咱先把兩個虧本的廠賣了,再籌措些,向上面貸一點,就可以立起來......”劉鄉(xiāng)長繼續(xù)宣傳說。
   “賣廠不是白賣的,一可以籌錢造大橋,二可以刺激鄉(xiāng)鎮(zhèn)經濟竟爭與發(fā)展......我設想用公開拍賣的形式,招標的形式,誰出錢多就賣給誰! ”劉鄉(xiāng)長胸有成竹地說。
   鄉(xiāng)里召開賣廠拍賣會了,東流河鎮(zhèn)擠滿了人,熙熙攘攘,不過都是看客,看個新鮮。劉鄉(xiāng)長親自掌槌,皮鞋廠開底價十萬,電器廠開底價二十萬。臺下面龍老板笑在心里,沒有動作。劉鄉(xiāng)長伸長脖子朝龍老板那里望了望,嘴里咽下一口唾液,不好意思地木然敲一下,人們竟哄地一笑。
   “三十一萬”龍老板舉起了小木板。
   全場靜靜的,大家都看著龍老板,臉露妒意。
   “三十一萬......”劉鄉(xiāng)長連續(xù)喊出三下,臺下已無人加價。劉鄉(xiāng)長無奈地敲定了槌音。
   嘭嘭嘭!有人在兇狠地敲打面包車的門,緊接著竄進來兩個頭戴面罩的歹徒,手里拿著明晃晃的刀。我的心狠勁地抖了一下,感覺是看一出武打電視劇,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腦袋里的故事全沒有了,手心里慢慢沁起了汗。我想到了坐在我身邊的姑娘,悄悄再用眼的余光看她。她如果是財大氣粗的龍老板的什么人,在地理偏僻的東流河一帶誰敢動她?據說龍老板白道黑道都有人......
   “誰都不許動!快把錢拿出來,大家識相點!”歹徒氣焰囂張,尖刀寒光閃閃,直逼車上每個人的眼。
   這該死的霧!
   身旁的姑娘好象仍沉浸在隨身聽優(yōu)美的旋律里,我微微感覺到她的手在小坤包里動了一下,然后輕輕挪到我膝上,并用腳跟碰我一下。這些微小的動作都在很熟練的過程里完成的,在歹徒的鼻子底下,在整個車廂恐怖的氛圍里轉移到我的手里的。我不知道她是否已將危險轉移給了我,或者將恐怖交于我。我在這一瞬間真有些恨她,轉而又想她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我應該保護她。于是,我又為懦怯感到一絲慚愧。這些想法只是在緊張的一瞬間倏匆而過。事后回憶,有的人曾說過人在最緊張的時候什么都不會想的話似乎有點不正確,我當時確實已將后果與道義飛快地想了一遍。那位姑娘心里想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恐怖終于逼到我們身旁,我?guī)缀鯖]有看清楚整個過程,一個歹徒已匍伏在那位很漂亮的年輕姑娘膝下,并且非常乖軟地哼哼著。姑娘做完這件事,將隨身聽從頭上拿下來,很認真地用手理了理稍亂的頭發(fā),在乘客們驚恐的眼光里很瀟灑地向仍呆立在車門邊的另一歹徒撲了過去。
   這一次我和乘客們都看清楚了,這是一組很優(yōu)美的特寫鏡頭:
   姑娘美麗的黑頭發(fā)好象仙女下凡般飄了起來,柔美的身體婀娜輕盈地從已倒在地上的歹徒身子上小燕子般飛翔而上,她整個身子側轉成一片薄薄的揮舞著的長刀,刀鋒直指門口的歹徒。咣當一聲,歹徒在姑娘美麗瀟灑的反擊中被重重地撞倒于車門旁。姑娘的腳已踩住了歹徒拿刀的手,踩得他嗷嗷亂叫。
   “打死他!賊強盜!”乘客都激動萬分地喊起來,司機也停了車,憤怒地叱罵這兩個害人精。我此時早已被不露外相又武功高強的姑娘驚呆了,竟然沒有領會和執(zhí)行她早就交給我的任務----用她小坤包里的手機打110報警。 幾個農民模樣的乘客興奮地從行李中摸出繩子將兩個歹徒捆了個結實。姑娘很快恢復了平靜,微笑著坐在我旁邊,從我手里要過小坤包,熟練地撥通了電話,扭頭又向我莞爾一笑。她的臉紅紅的,很象一朵紅玫瑰。
   “公安局的?”我們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對話。
   “嗯”
   “貴姓龍?”
   “嗯”
   “去破案?”
   “嗯”
   “我是市文聯(lián)的,下去搞劇本?!?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嗯”
   今天的濃霧搞得滿世界白茫茫的,小面包車經歷了幾個突發(fā)事件后走得更小心翼翼?!皷|流河那件兇殺案是不是同一個叫金小姐的姑娘有牽聯(lián)?查到她下落了嗎?”
   “你說什么?”龍姑娘竟然瞪圓了雙眼驚奇地望了望我。
   “那個金小姐好象看到了什么秘密,只要找到她此案就有眉目了?!蔽覍⒆约涸O想的案中故事當作現(xiàn)實說給威武的姑娘聽。
   “此案中涉及到的龍老板應該是兩個人。”
   “?。?.....你快講,倒底是怎么個結果,你還真有想象力,你會寫偵探小說?”
   看到現(xiàn)實里的女英雄也對我虛構的故事感興趣,我精神亢奮起來,乘著這茫茫大霧里催人入睡的恬靜,我的創(chuàng)作靈感象云般飛翔起來,我看到那兩個束手就擒的歹徒竟也忘記了他們的處境豎起了耳朵聽我胡扯。

   半個月亮吊在東流河鎮(zhèn)上空,在東流河水的波浪里跳來跳去。蒼白的月光下有兩條人影徘徊于河邊。
   “哥,你就把皮鞋廠讓給我做吧,你已有那么多的錢,還圖個啥!”
   “別做夢了,看你這德性!你剛從里面出來,就安安份份過幾天日子吧,缺錢化我可以給你?!?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今天靚了,忘記你當年搞走私發(fā)大財是我為你出生入死!”
   “今天不說這些!說吧,你要多少錢?”
   “把皮鞋廠給我!”
   “這不可能,要是搞砸了,我在這東流河鎮(zhèn)就沒了臉面!”
   “你當然要這臉面!你搞貼了劉鄉(xiāng)長才弄到這兩個廠,三十一萬?光設備就不止這個數(shù),你給了劉鄉(xiāng)長錢,當我不知道!”
   “你發(fā)神經啦,小聲點好不好!”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你是個忘恩負義之徒,我......”
   “你真是個瘋子,吃官司的坯子!娘怎么生你這樣下作的兒子!你滾......”
   “你罵我?我今天要打死你,看你還靚不靚!”
   龍家兄弟就在這波浪滾滾的東流河邊兇狠地扭打起來,一個似狼一個似虎,他倆嗚咽著咆哮著翻滾著栽進了四季溫暖的東流河中。古老的東流河用神秘的語言熨平了倆兄弟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并將其中的一個帶進了無憂的天國。
   我的故事講完了,善良的司機又放了那曲《人鬼情未了》。漂亮的女警官仍靚眉緊鎖,發(fā)呆著望著我,她好象有許多感想,從她迷惑的眼光里我也猜她在想什么。我將眼光移向別人,那幾位農民模樣的乘客已在木木地打盹,那兩個被麻繩捆綁的歹徒的眼睛里卻淚光閃閃。
在大家的沉默中,汽車終于走到了東流河邊,濃霧遮蓋了大半條河面,氳氤之氣在渡口飄來蕩去。此時的東流河非常平靜溫馨,隨著聽到了遠岸傳來突突的渡船機器聲,才看見此處的河水慢慢漾起的波紋。河的對岸就是古老的東流河鎮(zhèn),濃霧已將它鎖住了,只要聽見渡船的突突轟鳴聲,我就已看得見彼岸新舊雜駁的街道了,因為它就要向我走來。裹著霧同我們一起走來的那輛面包車復又返身重歸那霧中去,司機友好地向我們招招手,伴著他最喜歡聽的《人鬼情未了》飄失于歸途中。   
我們上了那條渡船,慢慢離岸而去。漂亮的女警官已經和我很親了,她友好地把她的隨身聽讓我聽,并將我拉到船頭,迎著撲面而來的霧汽用手指著前方的河水說:“那個龍老板就是從這里掉到河里去的,那晚他喝醉了酒,劉鄉(xiāng)長陪著他,就站在他身旁?!?br style="border-top: 0px; border-right: 0px; border-bottom: 0px; padding-bottom: 0px; padding-top: 0px; padding-left: 0px; margin: 0px; border-left: 0px; padding-right: 0px" />    我沉醉在隨身聽優(yōu)美的旋律里,沒聽清楚那位漂亮女警官的權威性發(fā)言。但我好象聽到了我們來的那邊有剌耳的警笛聲,霧中警燈閃爍......

   朱國飛,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居蘇州。

文章來源:江蘇網絡電視臺 責任編輯:高賽 【打印文章】 【發(fā)表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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